滇西北二三事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王哲之

這次去雲南感覺很特別，我說“特別”是因為回來後，一直非常懷念那些去過的地方與那裡的人。 

■ 怒江上游峽谷，秋那桶村寨中，雨夜圍坐火塘旁。58度金門高梁使得怒族、藏族、獨龍族朋友們的歌聲更為開懷嘹亮；也使得不期而遇的另兩位成都美女背包客，在「金門高梁」的誘惑下，兩片紅暈悄悄地飛上了雙頰。想想多麼奇妙的組合：滇藏交界怒族村舍、一瓶金門高梁、兩位台灣老人、熱情少數民族、還有一對成都美女。

■ 丙中洛，怒江第一灣，紅葉滿山坡。為了避雨烘烘相機，過了吊橋來到桃花村一戶屋頂有炊煙的怒族人家，說明來意後，一位年輕男子相迎入屋。習慣火塘發出的微弱火光後，看清右手邊坐的是揹著小孩的年輕女子，再過去就是剛才的年輕男子，他們是一對小夫妻，對面坐的老夫婦是年輕男子的父母。環顧屋內，除了一張矮桌與幾個小板凳，還有屋角堆放的一些雜物外，真可謂“家徒四壁”。 

話題很自然落在這位媳婦背上剛滿月的男娃身上，我看到桌上的奶瓶，於是問起為何不吃母奶？年輕夫妻欲言又止顯得有些為難，後來老先生說明因為孫兒天生兔唇所以無法吃母奶。我掀開包裹男娃的小棉被，仔細一瞧男娃的上唇裂成兩半，裂痕很長很深應該相當嚴重，年輕爸爸說醫生稱，這手術要到昆明才能做，而且手術費要兩千多元。 

我於是問起他們的收入，屋外田地所種的玉米與雜糧剛好讓家人與一隻豬夠吃，豬長大可賣一千元；父子倆農閒上山採藥每年可得一千元。所以全家種田以外就是靠賣豬與採藥一年約兩千元收入供家用，沒有能力再為小孩動兔唇手術。聽完後，我立即由衷的、毫不考慮的說願意幫助男娃的手術費，並當場拿出兩千五百元交給旁邊的年輕媽媽，請他們答應一定要用這筆錢為兒子動手術，從他們感激中略帶訝異的表情，我知道這對他們可謂天上掉下的禮物。

離去時，年輕爸爸依依不捨的一直送我們到橋頭，我說下次來希望能看到已經動完手術的健康男孩。大陸偏遠山區雖然有豐富的原生態自然與人文景觀，但是在豐富的景觀下，低收入人民的醫療卻是大問題。心想大陸上幹部們的公費吃喝，一年不知要花上多少個億，這些錢可以拿來幫助多少窮困地區的病童啊？

■ 虎跳峽有個中途客棧Halfway，一直是背包族徒步虎跳峽時有名的中間住宿地點。這個客棧傳誦於背包客之間的，除了有一個可邊喝咖啡邊觀景的陽台外，還有一個方便時可看到玉龍雪山的「天下第一廁」。 

這次我們徒步虎跳峽特地在陽台上飲茶賞景，也用了天下第一廁，還與主人趙女士作了長時間交談。趙女士回憶起從前山裡生活艱苦，丈夫胃出血還有兩個幼子要扶養，為了家計每天一早要趕騾走現在的徒步路線，到鎮上去批些東西再返回山裡販賣，天天如此走遠路，就這樣熬了過來。自從14年前開了客棧，經過一番慘澹的經營才有現在的規模，日子也比以前好過些。

說起住店的徒步客人，平常大多數是外國人，只有碰上大假本國人才多起來。

不過她嘆道中國客人的素質總不如外國人，她指著釘在陽台柱子上一二十面各國的木質國旗，代表來過客人的國籍。但是裡面獨缺日本國旗，因為每次釘上去都會被中國客人拔掉，甚至還因此挨過罵，她說上一代的仇恨應該就讓它過去，不該再延續到這一代，更不該延續到她家來。

雖然趙女士只是一位山村婦人，沒受過甚麼高深教育，但是從她過去的奮鬥以及言談之間，在我眼裡她卻是虎跳峽的一位巨人。